这里是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可是有一处地方,却突兀地长着各种各样与草原风景不符的高大树木。这些树木乱七八糟、密密麻麻地生长在一起,还缠绕着各种攀藤植物,形成了一座小型树林。显然,这不是自然生成的。
小树林外,站着三个人。此三人便是两年前陪同吴楚东(林正钧)去峨嵋山学习淼氏秘术的那两个匈奴人和带路的焰氏族人。
“吴大人现在一定很开心吧……”其中一个匈奴人——丘林断开口道。
“大人是开心了,我们却吓了个半死。刚刚那些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冲过来的动物,差点就以为是来吃我们的。”另一个匈奴人——须卜蒙逊接口道。
“可莫要算我进去喔。”那焰氏族人——焰棽(chēn)说道,“那些猛兽若想靠近我,需得穿过我的火墙而不成飞灰。”
“又在大言不惭了……”丘林断笑道,“嘴上说的好听,方才你还不是吓得御风悬于空中,还被迫狼狈躲闪鹰雁的袭击。那些野兽可是拼了命冲过来的,那么快的速度,穿过火墙撞倒你还是可以的。”
“大言不惭的是你。若想见识我的火焰,我亦不吝赐教。”焰棽说着便在掌心燃起一团橙红色火焰。
“又来唬人,这次我们可不怕了!”须卜蒙逊似是习惯了焰棽的一贯作风。
“哼!”焰棽冷笑一声,掌心的火焰由橙变绿,由绿变蓝,由蓝变紫。急剧升高的温度化作阵阵热浪袭向匈奴人。
“哇哇哇哇……好热!……”两个匈奴人赶紧和焰棽拉开距离,“你这厮,来真的啊?”
焰棽得意地一笑,继续不停地提高掌心火焰的温度。紫色的火焰最后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半透明,蒸腾的热气让焰棽整个人的身形都扭曲了起来。
渐渐地,以焰棽为中心,脚下的青草开始枯黄,化为炭灰,消散于热气之中。
青草碳化飞散的范围越来越大,丘林断和须卜蒙逊也越躲越远,口中直叫:“焰兄弟!焰兄弟!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
见他们两个着实慌了神,总算满意了的焰棽熄灭了掌心的无形之火。一股焦烟从掌心腾空而起,久久不散。
虽然之前也经常用火焰吓唬他们,不过这次却是几乎用上了未变身状态下的全力来集中到手掌心一点,负荷极大,焰棽自己都觉得有点吃不消。掌心火焰是焰氏一族的等级考核方式。红橙黄绿青蓝紫,颜色越靠后火焰的温度越高。等级考核便是以不变身为前提,让族人尽全力在掌心放出火焰,根据火焰的颜色来判定火焰的温度,从而划定内力等级。大部分的焰氏族人只能放出蓝色以下温度颜色的火焰,少部分实力高强的族人可以放出温度更高(几万摄氏度)的半透明无形火焰。焰棽二十出头便能放出紫色火焰,最近几年更是修炼到能放出半透明火焰的程度,这一点让他相当自负。
六年前,匈奴借助吴楚东的力量频频南下掠夺。晋国北方驻边守军节节败退,调来的各地精锐之师亦同样无法抵挡。最后,晋国出动了焰家军。双方对阵,焰家军正欲进攻之时,吴楚东使出了焰氏一族的标志性独门攻城绝技——业火焚城,并威胁焰家军,若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便要在晋国境内用此招点燃城池,让焰氏一族背黑锅,让焰氏一族失信于民,失信于中原王朝。吴楚东的要求便是——利用焰氏一族的情报网,找出除百里氏以外的变身种族所在地,并带他去面见变身种族族人。作为补偿,匈奴可以装作被焰家军击退的样子,不再南下掠夺。在震惊的同时,考虑到吴楚东的危险性和焰氏一族的颜面问题,焰家军被迫同意了吴楚东的要求。
三年前,焰棽被派来匈奴,充当吴楚东的第二任监视者,以及面见其他变身种族时的引路人。焰棽对吴楚东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标准的焰氏族人该有的模样——火红的眼眸,火焰形状一样的火红头发,背后留长的头发虽说是随意地披着,但也形似一个倒立的火焰。长得虽像,可事实却不是。自负的焰棽在一开始就向吴楚东发起了挑战,吴楚东也算蛮有兴致地陪他过招。从那一刻起,焰棽的自负就被打得支离破碎。然后,逐渐沦落到现在用实用性不高的族内考核方式来唬人的境地,身为九天玄女后代的颜面早已荡然无存。
抚抚伤痕累累的自尊心,焰棽清了清嗓子,对那两个匈奴人说道:“感受如何?说来听听!”
丘林断和须卜蒙逊见焰棽收了火焰,双双松了一口气。但余热还在,两人还是不敢靠近焰棽,只好远远地喊道:“焰大侠神功盖世!我等心服口服!”
“哼。”明知他们只是口头上说说,焰棽还是稍稍满足了一下,“尔等若再敢不敬,休怪我再不吝赐教喔!”
“明白!明白!”两人狂点头。
焰棽看了看小树林,说道:“尔等方才也看到了,那些野兽皆冲进了树林中。自然,这等现象与这片片刻便长成的树林一样,都是呙(guō)氏族人之术法所为。”
丘林断惊道:“这呙氏一族不仅能撒豆成林,还能千里唤兽?!”
须卜蒙逊也惊道:“如此说来,那呙氏族人是召猛兽来干扰决斗?这会不会对吴大人不利啊?”
焰棽继续说道:“我若没猜错,此次吴楚东与那呙氏族人的决斗必是一场苦战。”
“怎么可能?上次在峨嵋山峡谷向淼氏族人讨教时明明那么轻松。”
“是你太小看呙氏一族了!”焰棽皱眉,“什么都不知道就莫要胡言!呙氏一族乃世间最亲近自然的种族,无论花草树木还是飞禽走兽,一切生灵皆可自由掌控,招数在我等这些变身种族里面是最难防的。随时可以种出毒草,唤来毒蛇。他们的先祖女娲能轻易制造生命,而他们能操控一种生命去夺取另外一种生命!”
听完焰棽的这一席话,丘林断和须卜蒙逊不由得担心起吴楚东来。
刚刚焰棽所说呙氏之事,全是从族内资料里看到的、战国时期的呙氏详细情况。如今已过去五百多年,呙氏一族在招数上有任何创新都不奇怪。所以,这场决斗,在焰棽看来,胜负难料。
或许是因为开始担心吴楚东的安危,丘林断和须卜蒙逊开始沉默了起来。焰棽见状也干脆盘腿打坐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种微妙的气氛笼罩着这三人。
忽然间,小树林有了异变。密密麻麻的树木和藤蔓开始快速枯萎。
看来胜负已分,只是不知谁胜谁负。
丘林断和须卜蒙逊见状立马冲入小树林,焰棽则紧随其后。
分开碍事的藤蔓,击断枯萎的朽木,踏过成堆的动物尸体,一番周折过后,三人见到了吴楚东。吴楚东的身影刚映入眼帘,丘林断和须卜蒙逊便惨叫了起来:“啊……!!吴大人!!”
看他们叫得这么惨,稍迟一步的焰棽便越过他们上前一看,只见吴楚东浑身焦黑,似是被火烧过一般,仰躺在地,咳嗽不止。而不远处,则是一具焦黑的尸体。
看来那呙氏族人已被吴楚东杀死。焰棽一阵气堵,刚想出声训斥吴楚东,却猛然发现,吴楚东焦黑的身体上,似乎附着一层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吴楚东的身体上不是附着什么东西,而是从皮肉里长出了一层植物。虽然几乎全被烧焦,细细观察还是可以辨认出来有一些是有毒性的药草。吴楚东一直咳嗽不止,还时不时咳出血块,恐怕是中了药草的毒吧。
看着吴楚东这副惨样,焰棽想幸灾乐祸却乐不起来。他曾经质问过吴楚东,不惜威胁焰氏一族来学习其他变身种族的秘术,到底有何企图,是不是妄图以武力一统天下。吴楚东挑着剑眉,冷笑了好久,笑到他快受不了时才停下来,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若是非要说我有何企图,那就是——将你们这些自诩天神后裔的变身种族,踩、在、脚、下。”于是,焰棽和吴楚东的第二次决斗就此开始。
本以为吴楚东只是碰巧能学会一些变身种族的独门绝技的皮毛而狂妄不已,却没想到他对学习独门绝技的执念如此之深,不惜被打成这番模样也要修习。
焰、百里、淩、呼、淼的绝技已被吴楚东习得,方才与呙氏族人对战,不知呙氏绝技被习得与否,剩下的还有隐匿最深的陬氏仍未寻到。难道这狂人真要将我等天神后裔全部踩在脚下才肯罢休?焰棽越想越心惊,看着眼前躺倒在地被苦痛煎熬的吴楚东,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杀掉狂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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